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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绑入赘:我靠攻略妻子崛起唐禹谢秋瞳

俊俏少年 著

现代都市连载

门,重重关上。唐禹心中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他瘫软在床上,浑身冒汗,几乎虚脱。总算是熬过了这一劫啊,这年头穷人不如牲畜,富人也有背后的苦。老子不能再这么浑噩下去了,沉溺于前世,就守不住清白。必须振作起来,认真思考一下目前的处境啊。唐禹拍了拍自己的脸,希望变得清醒一些。努力搜寻脑海中破碎的记忆,将其慢慢拼凑完整,一个时代的面貌也因此浮现而出。五胡十六国,政权分裂,军事割据,到处都是屠杀与饥荒,正是汉民族最黑暗的时代。但很快,唐禹心中一惊,他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记忆和所学的历史知识对不上!司马懿怎么成了晋朝开国皇帝了?八王之乱怎么早了十年?永嘉南渡又早了七年?历史怎么全部乱掉了!唐禹仔细搜索,最终才发现,此前的历史都一样,就从司马懿开始出了乱...

主角:唐禹谢秋瞳   更新:2025-05-09 20:4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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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唐禹谢秋瞳的现代都市小说《被绑入赘:我靠攻略妻子崛起唐禹谢秋瞳》,由网络作家“俊俏少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门,重重关上。唐禹心中的石头也终于落地。他瘫软在床上,浑身冒汗,几乎虚脱。总算是熬过了这一劫啊,这年头穷人不如牲畜,富人也有背后的苦。老子不能再这么浑噩下去了,沉溺于前世,就守不住清白。必须振作起来,认真思考一下目前的处境啊。唐禹拍了拍自己的脸,希望变得清醒一些。努力搜寻脑海中破碎的记忆,将其慢慢拼凑完整,一个时代的面貌也因此浮现而出。五胡十六国,政权分裂,军事割据,到处都是屠杀与饥荒,正是汉民族最黑暗的时代。但很快,唐禹心中一惊,他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记忆和所学的历史知识对不上!司马懿怎么成了晋朝开国皇帝了?八王之乱怎么早了十年?永嘉南渡又早了七年?历史怎么全部乱掉了!唐禹仔细搜索,最终才发现,此前的历史都一样,就从司马懿开始出了乱...

《被绑入赘:我靠攻略妻子崛起唐禹谢秋瞳》精彩片段

门,重重关上。

唐禹心中的石头也终于落地。

他瘫软在床上,浑身冒汗,几乎虚脱。

总算是熬过了这一劫啊,这年头穷人不如牲畜,富人也有背后的苦。

老子不能再这么浑噩下去了,沉溺于前世,就守不住清白。

必须振作起来,认真思考一下目前的处境啊。

唐禹拍了拍自己的脸,希望变得清醒一些。

努力搜寻脑海中破碎的记忆,将其慢慢拼凑完整,一个时代的面貌也因此浮现而出。

五胡十六国,政权分裂,军事割据,到处都是屠杀与饥荒,正是汉民族最黑暗的时代。

但很快,唐禹心中一惊,他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记忆和所学的历史知识对不上!

司马懿怎么成了晋朝开国皇帝了?

八王之乱怎么早了十年?

永嘉南渡又早了七年?

历史怎么全部乱掉了!

唐禹仔细搜索,最终才发现,此前的历史都一样,就从司马懿开始出了乱子。

这厮本该活七十二的,结果竟然活了一百零一,在八十七岁的时候称帝建晋…于是,一切都变了。

这老贼真能熬啊,直接给老子熬架空了这是!

积累的历史知识未必用得上了啊!

唐禹心乱如麻,身上的伤依旧痛楚,又让他不得不停止对大环境的思索,而把目光投在自己的身上。

家室不错,但老爹开赌场的,很多手段不光明,的确有很多仇人。

最近半年,家中来了好几拨刺客,只是都没得逞。

直到三天前,这个“唐禹”去石头城玩耍,被一群蒙面人追杀,最终在西篱门摔马。

这意味着,唐家被盯上很久了,老子就算伤好了,能逃吗?

逃出去,恐怕命都保不住。

“这他妈什么地狱开局!”

唐禹忍不住一拍大腿,痛得龇牙咧嘴,却突然愣住了。

他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寺庙!

寺庙是个好去处!

虽然历史错乱,但文化差不多,建康城寺庙林立,佛家文化兴盛,建初寺就在隔壁啊!

那群老秃驴个个武功高强,还受朝廷庇护,根本没人敢去闹事。

老子出家!

躲在里面避风头就好了啊!

至于能否出家…嗐,那群秃驴从古至今都一个德行,捐点钱什么都好办。

当和尚苦是苦了点,总比现在好很多。

说不定…还可以帮女施主治疗不孕不育呢!

想到这里,唐禹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

岂不闻天无绝人之路!”

这种地狱开局都找到了活路,真是不容易啊。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呀?”

细腻妩媚的声音响在耳畔。

唐禹笑道:“那你别管,我想起了高兴的事嘛!”

说完话,他笑容变得僵硬,下意识抬起了头。

一张美绝人寰的面庞映入眼帘,五官精致没有瑕疵,涂着嫣红的唇彩,画着靛青的眼影,妩媚妖娆,楚楚动人。

姑娘正微微歪着头,笑嘻嘻地看着他,还撒娇似的眨了眨眼睛。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面孔,都一定会短暂失神。

唐禹也是愣了好几个呼吸,才猛然后仰,吼道:“你谁啊你!”

毫无疑问,这种货色不可能是家里的侍女。

姑娘大方笑着:“我啊!

我是喜儿啊!

魔教的杀手哟!”

唐禹当即头皮发麻,他其实猜到了来者不善,只是不敢相信自己这么倒霉。

出家的机会都不给吗?

刚把老爹打发走,又来个大魔女要杀人…他强行镇定,道:“那想必你是来找我家老爷的吧,他刚出门,现在追还来得及。”

喜儿眯眼笑道:“你可真孝顺呢。”

坏了,根本骗不到她,她认得老子。

唐禹硬着头皮道:“我家公子唐禹在东苑内房…你出门左转就…呃啊!”

他谎还没说完,就痛得大叫出声,魔女踩住了他的断腿,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喜儿乐呵呵地说道:“你说话真有趣呢,不过我向来没耐心喔。”

她拿出了一把匕首,道:“快把藏宝图给我啦,只要你听话,我就饶你性命,还可以让你亲一口呢。”

她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那一股妩媚的气质当真出众,典型的魔教妖女啊!

不过藏宝图…唐禹还真有印象——‘儿子,最近杀手太多了,我已经放出消息,说我们家有藏宝图。

’‘这样杀手即使能得手,也不会立刻取我们性命,我们也就有了挣扎的余地。

’想起老爹上个月的话,唐禹真是气笑了,有这种“点子王”老爹,那日子能好过?

“藏宝图就在我爹身上!”

唐禹果断回答:“他一直随身携带!”

喜儿轻轻道:“意思是,杀了你也没什么损失?”

她目标好明确…完全骗不到…唐禹都快哭了,强行严肃起来,郑重道:“喜儿姑娘,实不相瞒,我仰慕贵教很久了,我请求加入贵教,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打不过就加入,唯一的办法…喜儿愣了一下,随即咯咯笑道:“你这人,当真是有趣!”

笑着的同时,匕首直接划破了唐禹的脖子。

鲜血流了出来,冰冷的刺痛感,让唐禹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这个魔女喜怒无常,心狠手辣,根本没有开玩笑。

“只是皮外伤,但别逼我动真的。”

喜儿的笑容终于消失,寒声道:“你只有一句话的机会了!”

癫子,她完全就是个癫子。

这是个癫子的时代,我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被癫子杀了!

唐禹浑身发寒,却突然异常冷静。

他深深吸了口气,咬牙道:“藏宝图我的确有!

但给了你,我岂不是任人宰割了!”

喜儿眯眼道:“不给,也是任人宰割,不是吗?”

“那杀了我!

来!”

唐禹满脸狰狞,直接吼道:“让我和宝藏一起埋进地里!

谁都别想好过!”

喜儿冷冷盯着他,良久之后,突然噗嗤一笑。

她收起了匕首,娇声道:“公子何必那么凶嘛,什么事都是可以商量的呀!”

唐禹把衣服撕开,一边给自己脖子包扎,一边说道:“商量?

好啊!”

“我现在的处境你也看到了,遍地都是仇家,到处都是刺客。”

“你想要藏宝图?

可以,先保护我的安全。”

喜儿这下真愣住了。

她不可思议地说道:“我是来杀你的…你要我保护你?”

唐禹道:“你保我性命,我给你宝藏,这是公平的交易,谁也别觉得委屈。”

喜儿想了想,才道:“是这么个道理,所以期限呢?”

唐禹想要出家,去建初寺躲着,但这魔女肯定不会答应。

只能借助其他力量去限制她!

“我要嫁人了。”

唐禹郑重道:“那女的是个变态杀人狂!”

“我要你贴身保护我!

让她不敢对我动手!”

喜儿满脸疑惑:“你不会是要嫁给谢秋瞳那个癫婆吧?

你哪里想不开?”

唐禹冷笑道:“还不是你们逼的。”

喜儿道:“你进了谢家的门,我怎么保护你?”

唐禹道:“你做我的贴身丫鬟,陪嫁过去。”

喜儿直接拿出了匕首,大声道:“贴身丫鬟?

你再说一句!”

唐禹也豁出去了:“半年!

只要你保护我半年!

我就给你藏宝图!”

喜儿道:“半年!

你休想!”

唐禹沉声道:“你们找宝藏多久了?”

“十六年。”

“那为什么最后半年的耐心都没了?”

听到这句话,喜儿陷入了沉思。

最终,她深深吸了口气,道:“你最好别骗我,否则你会生不如死。”

她答应了!

这一关过了!

还有了个杀手侍女兼保镖!

唐禹松了一大口气,于是恶向胆边生,直接问道:“刚才你说,我给你藏宝图,你就什么来着?”

喜儿皱眉道:“饶你性命?”

“下一句。”

“还让你…亲一口?”

唐禹拨开她的匕首,凑过去在她嘴上亲了一口,道:“算你提前兑现诺言了。”

喜儿愣在原地,渐渐瞪大了眼,然后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这个时代没有夜市。

当黑暗降临的那一刻,整个城市都陷入了死寂。

只有那偶尔一处亮着的灯光,映照着方寸之地的斑驳石墙,像是幽冥地狱的鬼火,不给人温暖,反而多了绝望。

马蹄声,车轮声,还有粗重的呼吸声,在万籁俱寂的世界回响。

唐禹听得更清楚的,是自己沉重而剧烈的心跳。

穿越过来,离开了一个火坑,但即将踏入另一个火坑。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即将踏入的地方更危险,很可能在片刻之后,自己就要成为太监。

而不断搜索自己曾经的记忆,都找不到可以扭转乾坤的专业知识。

妈的,我只是个学历史的文科生。

而这里连历史都是乱的。

现在只能期望喜儿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出现,保住自己这条狗命。

或者,希望谢秋瞳真的会爱上老子这个大帅哥?

算了,都不靠谱。

前者是喜怒无常的杀手,后者是心狠手辣的变态。

再加上那个蠢到令人发指的老爹…这个世界的人都是癫子,都不正常。

哎?

老爹?

此刻清醒之后,唐禹又觉得老爹有点不对劲。

一个毫无背景的南渡客,能在建康城混出模样来,真的会是蠢货吗?

虽然他一直逼迫我,但…恰当地把谢秋瞳这条路指出来,并极力促成…不对!

都是假的!

都是吓老子的!

他的真实意图,应该就是逼我选谢秋瞳!

为什么?

虽然刺客不敢进谢家,但谢秋瞳确是实实实在在的变态杀人狂啊!

我是独子,他不可能非要把我逼上绝路啊!

这其中或许有我没能察觉到的信息。

唐禹仔细思索,开始了逻辑推理,希望能找到其中的奥秘。

怀着忐忑的心,他被带下了马车,来到了乌衣巷,进入了高门府邸。

没有仪式,没有任何流程,就像是山匪抢了个良家妇女,绑回去就要往床上扔。

唐禹就这么直接被扔在了床上,甚至没有人给他松绑。

灯光昏暗,没有人理会他,谢秋瞳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房间奢华,有着各式各样价值不菲的摆件,就连那精致的灯罩,都像是一件艺术品。

好在,他的手是绑在前面的。

唐禹站了起来,把灯罩捧了起来,利用烛火烧断了绳索。

手腕被烤得发烫,他连忙揉了揉,思索起如今的处境来。

想要在这个地方活下去,想要谢秋瞳不杀自己,一定要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而谢家如今…的确面临困境。

他们还没有达到和王家齐名的程度,甚至他们一度被轻视、打压,急需一个时机证明自己。

如果我在这方面有所建议,表现出相应的才能,不说重用与否,至少不至于死。

正想到这里,门缓缓推开了。

烛光温和,照亮了谢秋瞳的脸,她的皮肤真的很白,五官真是无可挑剔。

唐禹一时间有些愣神,这个女人太美了,美得有些不真实。

建康第一美女,实至名归啊。

谢秋瞳似乎不在意被这般注视,她缓步走了进来,然后坐在椅子上。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拍了拍手。

于是,接连三五个壮汉走了进来,以极快的速度架住了唐禹,并开始脱他的衣服。

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其中一个壮汉,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这一刻,唐禹感觉自己都快哭了。

他连忙道:“慢着!

我有话说!”

谢秋瞳只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壮汉们自然也没有停下手脚,而是继续脱他的裤子,那把小刀也渐渐凑了过去。

眼看着只剩下裤衩子了,唐禹彻底慌了,当即吼道:“住手!

谢秋瞳!

你需要我!

不是吗?”

谢秋瞳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平静道:“为什么?”

她开口说话,壮汉们的动作也停下了。

唐禹眼看有戏,就知道自己思索的东西应该是正确的。

老爹的确是装的,他是故意送我到这里来的!

在刺客的威胁下,或许老爹也认为去王家当男宠是下策,来谢家当赘婿才是正路。

但这里的风险,显然是真实的,如果我把握不住机会,就真成太监了。

唐禹深深吸了口气,道:“你是谢家第六女,但你只是庶出,你的母亲是小妾,而且病死十年了。”

“身份低微的你,本该被赶出府门,另立门户。”

“但你竟然留下了,还有独立的院子。”

“你臭名昭著,对谢家的风评极为不利,竟然还是得到了包容。”

“你一定有外人不知道的价值!

足够让谢家大老爷容忍你的价值!”

谢秋瞳的表情似乎永远都不会变,像是没有任何情绪,一直冷冰冰的。

她只是说道:“继续说。”

唐禹愈发相信自己的推理,于是推开了身边的壮汉,自己坐在床上。

他看着谢秋瞳,道:“你不是癫子,你是聪明人,否则留不下来。”

“而一个聪明人,为什么一直要娶男人?

为什么一直污名化自己?”

“这其中一定有原因,你在抗拒某些东西,大概率就是与婚姻有关,毕竟你太漂亮了。”

谢秋瞳道:“你们可以出去了,他能想到这一点,可以留着命根子了。”

几个壮汉对视一眼,当即快步离开。

唐禹重重松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冷汗,道:“多谢。”

谢秋瞳瞥了他一眼,道:“你遇到麻烦了,想躲在我这里,但我也不是那么好利用的。”

“刚才的话能保你命,但不足以让你留下避祸。”

果然,她什么都看出来了。

唐禹道:“与婚姻有关,却又不断杀夫,看来你前几个丈夫的来路很复杂,迫使你不得不动手。”

“你需要一个稳定的挡箭牌,而不是一个别有用心的丈夫。”

“我可以是那个人,你让我避祸,我做好一个挡箭牌该做的事,我们双赢。”

听到这里,谢秋瞳终于站了起来。

她面色平静,缓缓道:“三天前你被追杀,几乎殒命,你爹找到我,希望我庇护你。”

“他是聪明人,看明白了我很多事,但你却未必看得明白,来了也无法胜任。”

“所以,我给他的条件是,必须在你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你送来。”

“你能经受住考验,则说明你或许会是个合格的挡箭牌,我会留下你。”

妈的,果然是这样。

老爹,我承认父爱如山,但你骗得我好苦啊!

唐禹道:“如果我没有经受住考验呢。”

谢秋瞳瞥了一眼,淡淡道:“我会骟了你,你就只能去王家了。”

说完话,她转身朝外走去,没有任何多余的话想说。

唐禹听得心有余悸,却还是忍不住问道:“那我们同房吗?”

他发誓这只是随口一问,想更清楚自己的定位而已。

但谢秋瞳显然理解过度了,她猛然回头,终于变了脸色。

她眯着眼,不可思议道:“你真想搞大我肚子?

你凭什么?

凭你有个高手保护?”

高手?

什么情况?

她莫非知道喜儿?

“魔教的人,未必比我好相处,长点心吧。”

她说着话,终于走出了房间。

而唐禹则是缓缓回头,果然看到了黑暗处隐藏的喜儿。

他忍不住失声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什么时候进来的?”

喜儿冷着脸道:“这重要吗?

重要的是她竟然发现我了,我们两个好像小丑!”


“爹…爹…你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建康城,建初寺以南的大宅院中,唐禹蜷缩在床上,满脸惊恐。

作为历史系毕业的高材生,他对“穿越”从来没有向往,因为他很清楚,就算穿越到最好的时代,生活质量也完全不如现代。

但偏偏他熬夜玩黑猴子猝死了,还穿越了。

他想着,如果附体到盛世的贵族青年身上,那似乎还行。

融合记忆后——嘿!

他妈的五胡十六国!

碰上最荒诞最黑暗的时代了,苍天无眼啊。

好在出身不错,老爹衣冠南渡到建康,混得有模有样,家中仆人七八个,侍女一大堆,日子也不算难过。

这让唐禹感慨,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可没想到,这才第三天,他就迎来了大恐怖。

“爹!

你千万要冷静啊!”

唐禹已经没有退路,只能焦急大喊。

原主是摔马而死的,全身都是伤,双腿骨折还绑着棍子呢,现在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而老爹,脸色发红,呼吸粗重,显然是嗑了五石散,不认人啊!

唐德山满脸狰狞,搓着手又突然笑出了声:“慌什么!

老子吓吓你而已!

你真以为你爹是那种暴力狂吗!”

他给自己扇着风,道:“我来看看你的伤势。”

唐禹重重松了口气,看来是老子过度紧张了。

他随即笑道:“放心吧爹,我伤势差不多大好了,最多三五天就能痊愈下床了。”

唐德山说道:“痊愈好啊,不过也别急着下床。”

“你长大了,也该为自己的前途考虑考虑了。”

“在我看来,你生得俊俏,只是年少意气,充满棱角,还不够圆滑。”

“你得努力把自己调整好了,就能找个好男人嫁了,到时候保证受宠,前途光明啊。”

你还说你不是变态!

不是变态也是个癫子!

唐禹急忙道:“我不嫁男人,爹,我喜欢美女啊!”

“谁不喜欢美女?”

唐德山拍了拍胸脯,道:“为父也喜欢美女,这叫两全其美,人生无憾。”

“以后你得宠了,晚上陪丈夫,白天玩女人,好事都让你占了,岂不美哉?”

唐禹看了一眼自己的腿,一时间有些沉默。

要不是现在有伤,他高低要这老小子尝尝南派莫家拳的厉害。

他强行冷静,苦笑劝道:“爹啊,你喜欢那些就好了…儿子还是想做个正常人,以后娶十个八个美女那才是美哉。”

“你老人家行行好,就别跟我过不去了。”

唐德山眼神却变得严厉起来。

他看了唐禹一眼,然后一把将短棍砸过去,大吼道:“是老子跟你过不去吗!”

突如其来的暴怒,让唐禹一时间懵住了。

“是你跟老子过不去!”

唐德山冷声道:“从小到大,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们靠着坑蒙拐骗发家,我们仇人遍天下。”

“你要努力上进,要有真本事,才活得下去。”

“你怎么做的?

学了几招破武功,认识几个字,仅此而已。”

说到这里,他又狰狞笑了起来,大声道:“你自己不想做正经事,那就走我给你安排这条路!”

“这条路依旧可以成功嘛!

只是遭点罪而已!”

“父爱如山,你会理解爹的吧。”

我理解你个大头鬼啊!

恨铁不成钢也不是你这么搞的啊!

好汉不吃眼前亏,无论如何先认错。

“爹!

我错了!”

唐禹大声道:“今后我一定努力上进,将来出人头地,你给个机会啊!”

唐德山道:“机会?

我给你机会!

仇人给你机会吗!”

“你以为你是摔了马?

你狗娘养的糊涂了!”

“你是被人追杀!

一路从石头城逃到西篱门才摔马!”

唐禹一时间愣住了,仔细回忆,却又头痛欲裂。

原主头部可能受了伤,记忆融合不是很完整。

唐德山看着他,最终叹了口气,道:“儿啊,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我不想绝后。”

“这几天又来了好几拨刺客,我下边死了不少人,快撑不住了。”

“你让王家老爷享了乐子,他会保护你的。”

说到这里,唐德山正色道:“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张能缩,方为丈夫。”

“人生奋斗向上的路,每一条都很艰难,你吃点苦有什么关系?”

“想要人前显贵,必定人后受罪。”

唐禹有些迟疑。

这…这也算奋斗向上吗?

不走这条路就会死?

那老子踏马宁愿死!

唐禹无奈捂住脑袋,咬牙道:“建康城那么大,就只有王家老爷有实力吗?

其他人呢!”

“就…就没有年轻漂亮又纯洁的贵族女子吗!”

唐德摇了摇头,道:“那样的女子,你觉得轮得到你吗?”

“就连…就连见王老爷的机会,也是你爹一路睡上去,给你争取的啊!”

他眼含热泪道:“儿啊,爹已经把基础给你打好了,你不必受那么多罪了,你只需要满足那个最大的人物就好。”

“你要明白爹的苦心啊!”

哈!

你踏马还演上慈父了…唐禹也是绝望,别人穿越赘婿已经够低贱了,老子倒好,男宠,还是男人的男宠…不行,老子绝不可能走这条路,大不了和那群刺客拼命,死了算了。

而就在这心如死灰之时,唐德山却突然开口道:“倒是有一个漂亮的贵族女子…但…嫁!

嫁嫁嫁!”

唐禹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吼道:“别管什么漂亮了!

是女的就行!

下雨知道往屋里跑就行!”

唐德山犹豫道:“是货真价实的建康第一美女…但是她、她恶名远扬,为父还是有点担心啊。”

靠,现在我还在乎她的脾气吗?

唐禹道:“什么恶名!

全是对我梦中情人的无端污蔑!

我与那些狗贼势不两立!”

唐德山道:“你真敢嫁给谢秋瞳?”

谢秋瞳?

哪个?

我梦中情人吗?

唐禹皱着眉,逐渐记忆涌现,无数信息在脑海拼凑而出。

他顿时打了个哆嗦…这个谢秋瞳,是出了名的癫子啊!

在这个癫子时代,被一群癫子公认为癫子,可以想象含金量。

这个女的从年初开始娶男人,半年娶了四个,全他妈给杀了。

杀之前还给人骟了。

她还杀侍女,杀奶娘,简直就是个变态杀人狂啊!

唐德山见他犹豫,当即道:“看来你还是更喜欢王家老爷啊!”

“绝不是!”

唐禹当即大喊出声。

变态杀人狂又怎么了?

老子最大的难关是眼前!

无论如何,先拖过去,等到伤势恢复了,哪怕直接跑路也好啊。

敷衍过去!

先答应!

“爹!”

唐禹面色严肃,郑重道:“实不相瞒!

儿子就喜欢坏女人!”

“对付这种女人!

我很有一套!”

“请您务必将我嫁给她!”

“我唐禹!

非谢秋瞳不嫁!”


唐禹的反驳当然是很无礼的,在这个时代,长辈说任何话,晚辈听着就得了,还敢顶嘴?

更何况,你只是区区赘婿,能进这个厅堂都是靠女人。

“混账!”

谢愚已经气坏了,当即大吼道:“目无尊长,大放厥词,你把你自己当什么了!”

唐禹硬着头皮道:“无论我身处什么位置看,都不会忘了关爱妻子!”

“够了!”

谢裒当即制止,再让着小王八蛋胡说,旁边那个独守空房八年的女人又要闹了。

他正色道:“唐禹毕竟不是世家出身,不懂礼仪可以慢慢学,今天是第一次家宴,还是不要对他太苛刻。”

说完话,他还瞪了唐禹一眼,似乎在说:小子你再把我往火坑里推试试!

唐禹也见好就收,笑着说道:“多谢岳父大人理解,小婿有些唐突了,但小婿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

谢秋瞳听着都觉得脸上发烫。

孙茹倒是笑道:“你到底喜欢我家秋瞳什么啊?”

话题变得轻松,在场众人也不禁笑了起来。

唐禹道:“喜欢她的美貌,她的聪慧,还有她善良的心。”

这句话说出,一些长辈都有些绷不住了。

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善良的心?

众所周知,她天天在自家院子里杀人。

孙茹又道:“那你觉得,我家秋瞳喜欢你什么啊?”

谢秋瞳的脸上没有表情,但眉头却舒缓了很多。

虽然唐禹的话句句都不妥,但很奇怪的是,似乎大家都在围绕着他说话了,这是好的现象,总比他完全不被注意要好很多。

她看向唐禹,也很好奇这个人会说出什么样的答案。

唐禹则是笑道:“岳母大人问得好,我认为秋瞳欣赏我的才华,我的担当,已经我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吃了不痛快的谢愚老头当即道:“才华?

担当?

你哪里有才华和担当?

你一个赌场头目的儿子,十四岁就开始逛青楼的痞子!”

谢秋瞳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压着声音道:“拿你出身做文章,做得太过了,他应该被司马绍收买了,不必留情面。”

唐禹微微眯眼,道:“担当?

什么是担当?”

“以岳父大人为例,在复杂的官场拼搏,在尔虞我诈之中如履薄冰,夙夜难眠,为了什么?

为了谢家能更好,更兴旺。”

“苦!

自己咽了!

福!

家族享了!”

“这就是担当!”

“而某些人,以长辈自居,自诩大儒,却对家族新人恶意打压,丝毫不顾及晚辈颜面与尊严,完全不在意家族团结之氛围,对不起维护家族兴旺之家主,对不起孜孜上进之晚辈…这就叫没有担当!”

谢愚气得浑身发抖,颤声道:“你…你这是在…在隐喻老夫没有担当?”

唐禹连忙道:“没有的事。”

“哪里是什么隐喻,我显然是在明说啊,不够直白吗?”

谢愚大怒道:“无知小儿!

你…好了好了!”

谢裒直接站了起来,摆手道:“堂兄,何苦跟一个晚辈计较。”

刚刚那一番话,他听得很爽,此刻赶紧出来制止:“人也差不多到齐了,该开宴了。”

“唐禹,你可要注意,不许再对长辈无礼。”

唐禹作揖道:“小婿晓得了。”

众人开始散去,但也是有序的,得谢裒带着夫人先走,各位长辈紧随,然后才是晚辈。

饭厅不是一般的大,足足六张八仙桌,按照特定的次位摆放。

众人有序落座,然后才轮到唐禹等人坐下。

谢秋瞳低声道:“刚刚表现不错,你以独特的方式赢得了关注,父亲应该很满意你最后一句话。”

“但注意不要过激,否则会显得油滑,反而不讨喜。”

唐禹点头道:“都听娘子的。”

谢秋瞳皱了皱眉,有些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想到这是家宴,也就由他了。

她继续道:“别得意,你博得注意的方式太过高调,虽然见效快,但之后所面对的困难也会更糟。”

“这样的行事风格,是一把双刃剑,稍不注意就要把自己伤到。”

“希望你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唐禹如何能不明白,但他是真做不来其他的,他一个现代人,非要照着当代人去做,就算做了,也绝不可能做好。

何必拿自己的短处,去和别人的长处竞争?

就是要发挥优势!

况且这样真的痛快多了!

他低声道:“我明白,我就是要站着把钱挣了。”

谢秋瞳瞥了他一眼,道:“我母亲喜佛。”

你真孝顺啊。

唐禹都无力吐槽了,他发现谢秋瞳除了利益之外,真是什么都不在意,冷静得实在过分了。

真的就这么理智吗?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握住了谢秋瞳的手,感受着她的细腻与冰凉。

谢秋瞳的身体顿时绷紧,低声道:“你做什么?”

唐禹面不改色道:“戏要做足,不能松懈。”

谢秋瞳道:“是吗?

为什么我感觉你在占便宜?”

唐禹道:“是你先拉我手的,我拉一拉你的手怎么了?”

谢秋瞳平静道:“没怎么,你应得的,如果你能在宴会之后的消遣环节赢得喝彩,进一步拔高你在我父母心中的地位,我就与你同房。”

唐禹当即瞪大了眼,激动道:“你认真的?”

谢秋瞳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娘的!

老子的春天总算来了!

这个破时代到处都是糟心事,但有如此美女相伴,也算是大大慰藉了干枯的心啊!

吃饭没有什么节目,这个时代的宴会,娱乐环节往往是在饭后。

同桌的都是同辈,但都比谢秋瞳小一些,而且他们似乎很怕谢秋瞳,低着头乖乖吃饭,都不敢说一句话。

变态杀人狂还是很有威慑力啊!

美滋滋吃了一顿饭,味道不咋地,但相比于前几天吃那些,已经是顶配了。

饭后果然有娱乐活动,这是这个时代的风尚,所有人都来到了另外的厅堂。

有女子穿着漂亮的衣裳,弹琴的弹琴,跳舞的跳舞,别有一番风味。

孩子们在屋外玩着投壶、弓箭,一些过于年长的老头,就去隔壁玩六博棋。

这个时代的贵族生活,还是多姿多彩的。

而最重要的项目,是“清谈”。

当然,这可以理解为现代的吹牛逼。

聊文学、玄学、哲学这些东西,来展现自己的才华和思想深度。

所以在音乐和跳舞之后,谢愚就站了起来,笑道:“家主,今日家族相聚,我邀请了一些学生过来,参与清谈,也多几分趣味。”

谢裒点头道:“既然如此,也都进来落座吧。”

于是,七八个学生代表很快走了进来,施礼之后,落于末座。

谢秋瞳道:“针对你来的,毕竟你自称有才华。”

唐禹则是眯眼道:“你不信?”

谢秋瞳淡淡道:“据我所知,你的学识水平,也就刚刚识字。”

唐禹道:“打个赌怎么样?”

谢秋瞳道:“跟我?

怎么赌?”

唐禹笑着说道:“我如果能一鸣惊人,表现出非凡的才华,你就…亲我一口!”

谢秋瞳冷冷一笑,道:“看来传言非虚,你的确是好色无耻之人。”

“不过我赌了,你若是做不到,我会让我手底下我武士亲你一夜,让你长长记性!”

唐禹搓着手道:“就这么定了!”


“今日是家宴,不会有外人,这对于你来说是好事。”

“家中等级森严,礼仪很重,你要学会适应。”

“遇到不公的待遇,要忍受,要学会藏锋。”

“如果有人刻意针对你,想方设法让你难堪,则说明是追求我那人派来对付你的,你要想办法自保。”

黄昏的谢府奢华别致,宏伟壮观。

谢秋瞳走在唐禹身前,身着紫色长裙,显得贵气十足,但身上清冷的气质却更突出了。

她嘱咐着各种需要注意的事项,最终还是落到了所谓的“追求者”身上。

唐禹听得很认真,最终说道:“追求你的人到底是谁?

如果我一直不知道他身份,就很难把握尺度。”

谢秋瞳沉默了片刻,才道:“司马绍。”

唐禹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是重量级,司马睿已经老了,而且据说身体快撑不住了。

这意味着,司马绍可能会在最近几年继承皇位,怪不得他的人在谢府搅动风云,谢裒还装没看见。

唐禹道:“他不是有正妻了吗?

庾文君。”

谢秋瞳平静道:“那是正妃,还有侧妃没定呢。”

“他盯上我很久了,但只敢私下里追求,不敢搬到明面上,因为当今陛下更希望他娶王家的女儿。”

“也正因如此,我有了反抗的空间,但目前已经不敢真正与之闹翻,只能忍受。”

唐禹疑惑道:“谢裒是什么看法?”

谢秋瞳瞥了他一眼,道:“该改称呼了,别喊顺口了,当面也叫出他名字来,那就不妥了。”

“他只能保持沉默,拒绝司马绍就等于拒绝未来的陛下,答应司马绍,就意味着得罪当今陛下和王家。”

“但他内心是倾向于拒绝的,他不想做外戚。”

唐禹点了点头,道:“这就好办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谢秋瞳想要说什么,但眯眼想了想,又沉默了。

两人很快到了主院,仆人引着他们朝正厅而去。

一路上,唐禹感受到了无数的目光朝他扫来,一时间有些紧张。

他甚至不知道这种紧张是来自于自身,还是受到了原主身体的影响。

但下一刻,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冰凉。

一只白嫩细腻的小手,轻轻握住了他的大手。

他看向谢秋瞳,发现她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还是那么冰冷和沉静。

无论如何,终究是来到了正厅。

这是一个讲究格局的地方,有着严苛的尊卑关系。

两侧坐着谢家的长辈,而家主谢裒则是坐在最上方。

“女儿携夫拜见父亲。”

谢秋瞳跪拜了下去。

唐禹极不适应,但想着就当是给谢裒上香了,也就拜了下去。

“小婿唐禹,拜见岳父大人。”

谢裒仔细打量着唐禹,最终平静道:“府里住得习惯吗?”

这句话有什么深意吗?

是在问住得习惯,还是在问能不能适应这样尔虞我诈的生活?

他妈的!

你们这群东晋贵族心眼子是真的多啊!

老子真的搞不会你们这一套。

唐禹懒得想那么深,直接道:“挺习惯的,吃得也好。”

此话一出,他便感受到谢秋瞳握着他的手,微微紧了一下。

啊?

老子说错了吗?

谢裒的声音缓缓传来:“你早上遭遇的事,我听说了,也怪我治家不严。”

唐禹当即头皮发麻,我是真再说你们吃得好,不是在内涵下毒的事…你们他妈太敏感了吧…好累…唐禹感觉自己的逆反心理都快出来了,随口说道:“挺严的。”

谢裒下意识皱了皱眉,随即道:“看来你是觉得自己跪久了,起来吧,落座。”

唐禹已经无语了,他服了这些人的脑补了。

任何一句话,都往深层次去想,真的不无聊吗?

落座到末尾,显然已经是高级待遇了,跟着谢秋瞳沾了光。

他有些紧张,顺手就想拿旁边的水果吃。

但谢秋瞳已经忍不住了,压着声音道:“你故意的?”

唐禹道:“什么故意的?”

谢秋瞳道:“在我爹面前,别那么桀骜,这一套他不吃,你行动方向错了。”

“老实一点,这不是开玩笑的地方。”

我只是单纯想吃一口…好吧…唐禹承认自己的表现并不好,至少基于对方的价值观来说,自己的表现很无礼。

他不是蠢货,他只是不想那样中规中矩。

府外有家族仇人,府内有情敌刺客,床上还躺着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喜儿,遥远处还有个渴望得到翘屁嫩男的王老爷…就这样的大环境,中规中矩能保得住自己?

能让谢裒高看一眼?

拉倒吧,这年头懂礼的人多了,他看上谁了?

就得跳脱!

就得出其不意!

就得把自己的印象分拉低,然后再表现出一定的才华,才能形成反差,才能被注重。

于是唐禹不再管谢秋瞳冰冷的眼神,随手就拿着一块梨塞进嘴里。

饱满多汁!

香甜沁人!

竟然是冰冻过的!

大家族就是好啊!

估计开发了冰窖!

谢秋瞳的眼神已经不再冰冷,她看到唐禹的德行,眼中都快喷出火焰了。

唐禹对着她笑了笑,拿起一块梨递到她的嘴边,道:“娘子也吃一块,味道真不错呢。”

无数人注视之下,谢秋瞳张开了嘴,接受了唐禹的投喂。

作为新人,唐禹自然是被所有人关注的那一个。

他的随意举动,也引起了在场长辈的不满。

一个老者皱眉道:“厅堂之中,长辈面前,一点也不注重礼仪形象,你们唐家的家教就是这样的吗?”

此话一出,大厅的气氛变得更压抑了。

唐禹朝这老头看去,眉毛顿时一掀。

谢秋瞳见势不对,当即低声道:“是族内堂伯谢愚,儒学大师,父亲都很是敬重,你别乱来。”

她显然是有些急了。

唐禹则是拍了拍她的手背,然后直接回道:“我父亲读书少,不会教什么大道理。”

“我不认为我不注重礼仪形象,作为丈夫,无论身份高贵与低微,都应该关爱自己的妻子,这难道不对吗?”

“天气这么热,我的好娘子想吃一块梨怎么了?”

“难道大世家的礼仪和形象,不包括关爱妻子?”

听到这句话,谢裒差点破了心境,这小子…不会在含沙射影我吧!

而坐在他旁边的孙茹,则顿时感受到了情绪的共鸣,一双美目盯着唐禹,一时间有些好奇。

这孩子…很聪明啊!

这几句反驳不合理,但却合乎人情,还讨人喜欢。

这么大的场面,他难道不害怕吗?

敢这么大声反驳长辈,真是勇敢啊。

更关键的是…身体高大强壮…这好女婿,真是聪明勇敢有力气啊!


震耳欲聋的痛骂声,响彻大厅,一时间所有人都懵了。

“噗!”

孙茹一口茶喷了出来,满身都是水。

谢裒则是猛然站了起来,心中翻起巨浪,他清楚这句话一出,没人保得住唐禹了。

谢秋瞳也是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她聪明绝顶,什么事都能算出几分,但她万万想不到唐禹会直接开骂啊!

而唐禹,情绪已经彻底喷薄而出。

他指着谢愚的鼻子,大骂道:“你踏马,不过是一条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狗,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质问我家娘子?”

“你读了一辈子书,为天下做过什么吗?

为百姓做过什么吗?”

“自诩鸿儒,却一生未立寸功,只会在这里摇唇鼓舌,抨击家族晚辈,当真是无耻至极!”

谢愚哪里想到一个晚辈敢这么骂人啊,一时间气得胸膛起伏,牙齿发颤,艰难说道:“你…你…住口!”

唐禹冷笑道:“话都说不清楚的皓首匹夫!

家都分不清的苍髯老贼!

吃里扒外的家族蛀虫!

也敢在这里大言不惭,妄谈修身齐家!”

“这四个字你配谈吗?

配吗!”

“回答我!”

最后一声怒吼,直接把谢愚震得一头倒了下去,爬都爬不起来。

谢裒面色铁青,厉声道:“住口!

忤逆贼子!

你吃了豹子胆吗!

敢辱骂长辈!”

“来人!

来人!

把唐禹给我绑起来!”

一时间,大量的护卫涌入,直接把唐禹架了起来。

谢秋瞳如梦初醒,仔细看着场中局势,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话。

她只是深深看了唐禹一眼,无奈叹了口气。

以孝治国的时代,一个外婿辱骂家中族老,打死都不为过。

这种极端情况,她也帮不上忙。

但孙茹就不乐意了啊,这孩子分明是为了秋瞳好,虽然行为过激了一点,但心是好心啊。

于是她连忙道:“唐禹,你太大胆了,把他给我押到藏书楼去,好好读书,反思半年!”

这显然是在救人,只可惜没有人听她的,众人都看着谢裒。

而谢裒心中则是冰冷一片,这种情况想要闭门思过就完事,那未免太天真了。

而就在此时,唐禹却大喊道:“岳父大人,小婿犯了错,无论什么惩罚,自该毫无怨言。”

“但请让小婿把话说完,关于修身齐家,他不是要让我说几句吗?

我说给他听!”

谢裒大怒道:“你还要放肆吗!”

“让他说!”

谢愚在儒生的搀扶下,艰难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老夫一生从未受过如此大辱,不让他说完,我心中过不了这个坎!”

谢裒叹了口气,摆手道:“赶紧说吧!

再敢胡说八道!

立刻打断你的腿!”

唐禹挣脱了束缚,站在厅堂中间,一人对视所有人。

他目光之中并无畏惧,只是缓缓道:“修身齐家,乃曾子所言,后世修注者众,如今以郑玄之注解为主流。”

“亦有人将道家之‘道体’思想,融汇其中,故弄玄虚。”

“呵,凡此种种,不过浅薄之言罢了。”

他指着几个儒生就说道:“你们说了那么多,全是废话,废话明白吗!”

一众儒生面红耳赤,气得发癫,但又不好开口。

唐禹道:“修身齐家之始要,在于格物致知,这没错,但什么才是格物致知?”

“格,穷究也!

极致也!”

“物,这不单单是指你们能看到的东西,不止是山啊水啊鸟啊鱼啊之类的,这包括天地万物,包括所有的一切。”

“文学、历史、物体、伦理、道德,万事万物以及背后的运转规律和本质核心。”

“所以格物是穷究事物的本质和规律,是要找到事物之中蕴含的‘理’!”

见他真说出一些东西来了,众人也有些吃惊,一时间认真听了起来。

唐禹沉声道:“什么是理?

理是万事万物的起源,道家人把它称之为‘道’,意思都差不多。”

“理赋予这个世界万物本质的规则和规律,所以太阳东起西落,所以年有四季、天有昼夜。”

“它赋予人善,人聚居起来,这就成了‘礼’。”

“我们为什么重礼?

因为人在复杂的世界之中,很难保持心中的善,我们要用‘礼’来约束,使人向善。”

“格物致知,就是找到万事万物的‘理’,达到返璞归真之境。”

“什么是返璞归真之境,是‘仁’。”

“做到了‘仁’,人就成了‘圣’!”

谢愚懵逼了,听得如痴如醉,竟然下意识要那笔来记,但又强行忍住了。

谢裒则是眉头紧皱,仔仔细细分析着唐禹的话,竟然越分析越觉得有道理。

而谢秋瞳则是低头笑了起来,顺手拿起一块梨吃了起来,觉得很甜。

唐禹继续道:“所以回到修身齐家,之后是什么?

治国平天下嘛!”

“心已仁,人为圣,做到了这一点,自然治国无碍,可平天下。”

“这就是内圣而外王矣!”

“可能就有人会疑惑,为什么内圣就能外王?”

“因为悟透了‘理’啊,参悟了万事万物的规律啊!”

“打个比方!”

他看向谢裒,拱手道:“岳父大人,弓弩为何能当做杀人武器?

因为以木为弓,以筋为弦,把弓与弦的弹力转化为了推力,箭就弹射了出去,具备了洞穿物体的力量。

对吗?”

谢裒缓缓道:“可以这么说。”

唐禹道:“好,参透了这个‘理’,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弓做大,将其固定,拉一根巨箭,威力就能成倍增加?

床弩就因此而来。”

“但我们还可以继续发展这个‘理’,非但把弓做大,而且可以多做几副弓,固定在一个地方,合数弓之力,则能以矛为箭,其力可破城门也!”

谢家的同辈都听得惊了,有人连忙问道:“那谁能拉开那么大的弓呢?

或者说,谁能同时拉开几副弓呢?”

唐禹笑道:“问得好,如果人拉不开,配之以绞盘呢?

用牛马拉动呢?”

“只要掌握了‘理’,就能掌握规律,就能无所不能,因此内圣则外王!”

“此理还可以运用在其他地方,比如武学,参悟了一套功法的本质,就能突飞猛进嘛。”

“尔等,可听明白了?

听不明白不要紧,下午好好学,好好悟。”

妈的,跟我谈儒学,老子直接把程朱理学拿出来,把你们压到死。

唐禹突然觉得自己的历史知识好像又有用了。

而一种儒生已经是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们听不太懂,但大受震撼,此刻实在嘴硬不起来。

而谢愚,似乎在忙着记什么。

写了老半天,才大声道:“说得再好听,也是忤逆!

也是不孝!”

唐禹懒得理会这种老狗,而是看向谢裒,笑道:“岳父大人,我说完了,来请罪了。”

谢裒沉默了片刻,道:“刚才夫人不是已经下令了吗?

你们难道没听到!

将唐禹给我关到藏书楼去!

闭门思过!”

一众侍卫如梦初醒,又把唐禹架了起来。

但唐禹知道自己已经稳了,理学不理学的,谢裒可能不在意,但那一套三弓床弩的知识,他不可能不感兴趣。

说这个例子,就是专门给他听的,那弩箭射进他的心,他能不心动?

别看他是吏部尚书,但他是参军起家的,谢家的根基在军方呢。

所以唐禹趁机凑到谢秋瞳跟前,压着声音道:“别忘了我们的赌,还有,亲一口。”

谢秋瞳瞥了他一眼,没有言语,但嘴角却露出了笑意。


双颊火辣辣的疼,因为左右都挨了一巴掌。

这魔女动作太快,武功太高,唐禹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当然,主要是魔女那一句“这是老娘的初吻”,让他有点负罪感。

但转念一想,屁的负罪感,她一会儿笑着捅刀子,一会儿冷着说狠话,完全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婆子,信她是初吻?

不如信老爹是直男。

“很多事我要去交接,道上也要打招呼,免得总有人刺杀你,坏我大计。”

“在你出嫁之前,我肯定回来。”

“你也别想着逃,逃到哪里都没用的。”

喜儿甩下几句狠话就走了,但天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走了。

唐禹老实了。

也清醒了。

毕竟脖子上还挂彩呢。

他算是明白了,这个时代真的很癫,人也都不正常,一些事情看起来很荒诞,完全不符合逻辑,但偏偏就是真实的。

死亡是真实的,刺客是真实的。

在这样的环境下,要怎么真正找到活路?

目前我的依靠只有四个——老爹、未婚妻、王家老爷、建初寺。

老爹说了,他快撑不住了。

王家老爷,老子接受不了。

这二者首先排除,还剩下两个。

建初寺能对付魔女和刺客吗?

那群老和尚很强,应该可以,只要进去就安全了。

但是…这魔女脑袋瓜聪明得很,肯定暗中盯着老子的,一旦给她惹毛了,那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唯一的路,还是未婚妻。

妈的,现在真成了非谢秋瞳不嫁了!

只有嫁过去,靠魔女的力量保护自己,同时又靠谢秋瞳这个变态杀人狂限制魔女,形成风险对冲,才有活命的机会。

否则…老子去哪里找什么藏宝图啊!

嫁过去,万一谢秋瞳偏就喜欢老子这一款,爱我爱得死去活来,到时候夫妻同心,也就能把魔女一脚踢开了。

拿捏女人!

老子还是有一套的!

到时候得好好设计一下,把她死死拿捏住!

只能这样了…老天保佑啊…刚来到这个时代,情况这么复杂,遭遇到的困境又这么多。

唐禹在思考各种问题,除了眼前的出路,还有以后的造化。

想要在这个乱世生存下来,隐居、佛系、避世是不可能的,只能往高了爬,做到显贵,做到有权有势,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好在不是贫民,而是寒门。

虽然老爹没什么底蕴,比不上那些庶族,但也算是入了寒门的门栏了。

将来如果能搭上中正官的线,猛猛塞钱,评个“下下”或“下中”还是有希望的,搞不好还能评个“下上”呢。

太复杂,局势也在变化,现在思考起来毫无头绪。

一晃眼天都快黑了,唐禹肚子都饿了,于是一瘸一拐走出了房间。

踩在石地板上,看着错落有致的院子,望着天空已经出现的寥落星辰。

穿越啊,宛如梦幻,却又如此真实。

喉咙伤口的刺痛感,鲜血干凝的痒涩感,都在提醒着他,这个乱世如巨山般压来,容不得一点戏谑了。

深渊里的游鱼,不能再把这里当成一场梦境了,不然早晚会被黑暗吞噬。

“来人!

来人!”

唐禹想明白了一切,大喊了起来。

两个侍女快步走来,对着唐禹施礼。

唐禹道:“烧开水,温了之后帮我清理脖子伤口,上药包扎。”

在这个时代,一切都要小心翼翼,医疗水平有限,小病小痛都可能失去性命。

妈的,该多亲那魔女一口的,亏大了。

有人使唤的滋味还是不错,唐禹就躺在院中的椅子上,自然有人给他上药包扎。

侍女还说道:“公子,你真是个英雄呢。”

唐禹心中觉得好笑,这些侍女拍马屁想上位,但又找不准方向啊…另外一个侍女也道:“是啊,敢公开挑衅谢家六小姐的,整个建康城也没有啊。”

谢家六小姐?

那不就是谢秋瞳吗?

老子怎么公开挑衅她了?

唐禹觉得不对劲,于是连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说清楚!”

侍女疑惑道:“公子难道不知?

整个建康城都传遍了呀,公子要教训谢秋瞳。”

唐禹吼道:“说具体点!”

侍女道:“外边有传言,说公子亲口说…要嫁给谢秋瞳…公子说,就喜欢她这种坏到骨子里的烂女人,要把她肚子搞大,生十个八个儿女…”唐禹直接目瞪口呆。

另一个侍女道:“公子,现在很多人夸你呢,说你是个胆子大的,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据说连谢家大老爷都知道这件事了,还大发雷霆呢。”

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

谁在搞我!

一定是喜儿那个死魔女!

她就是个癫子!

正想到这里,外边就传来了大笑声。

“呼呼哈哈嚯嚯!”

唐德山大步走了进来,笑道:“儿啊!

搞定了!

你爹我帮你做到了!”

唐禹有些迟疑,瞪眼道:“你做了什么?”

唐德山道:“帮你说媒啊,咱们上午商量好的,嫁给谢秋瞳。”

“我直接去了乌衣巷,可恨谢家人都不屑于见我。”

“但我想了个办法,直接号召赌场里的兄弟们上街宣传,把你的狠话都喊了出去。”

“谢秋瞳那个疯女人,肯定忍不了的,恐怕会亲自来接你过门。”

唐禹已经攥紧了拳头,真恨不得把这条老狗打死。

他气得大吼道:“我有说过那些话吗!”

唐德山道:“你说过啊,就喜欢那样的坏女人,对付她很有一套,非她不嫁。”

“你爹我只是为了达到目的,稍微添油加醋了一下。”

“用这样的激将法,也是为了你好啊!”

“你爹这个点子,机灵不?”

机灵你个大粑粑!

家里有个点子王的爹,怪不得搞得鸡飞狗跳的。

一个藏宝图点子,没算计到杀手,倒是把喜儿这种魔女惹来了。

现在又来一个激将法,好好好,如此嫁过去,不死才怪!

本想靠着这么多年的阅片积累,狠狠拿捏谢秋瞳,把她迷得神魂颠倒。

现在好了,洞房可能会直接变净事房。

都是这个老东西坏事啊!

唐禹咧嘴道:“你如果还想我活,就不要再想这些狗屁点子了!”

“你上午刚走,老子就被刺杀了!”

唐德山惊恐万分,连忙道:“到底什么情况!

快说清楚!”

唐禹把喜儿的事说了出来。

唐德山则是感叹道:“你就说我的点子有没有用吧!

有没有用!”

“你妈的…”唐禹真的憋不住了,但就在此时,外院的门突然被推开,紧接着就是内院。

十多个魁梧的壮汉大步走了进来,整齐有序。

后边是奴仆,挑着各式各样的聘礼。

最后,一个轿子被人抬了进来,缓缓放在地上。

一时间,唐家众人都愣住了。

轿子里,传来冷漠又傲慢的声音:“唐禹,站出来。”

这一刻,唐禹的内心是崩溃的。

老爹的好点子,直接刺激了谢秋瞳,现在她真亲自来了。

关键是,喜儿还没回来啊!

谁保护老子啊!

风险对冲不了了!

“我儿子在这!”

唐德山连忙扶着唐禹站起来,大声道:“他就在这里等着你呢!”

片刻的沉默后,轿子里传来更加冰冷的声音。

那显然是谢秋瞳的声音:“就是你说,我是一个坏到骨子里的烂女人?”

“就是你说,要搞大我的肚子,让我生十个八个儿女?”

唐德山大笑道:“不错!

正是吾儿唐禹!”

这一刻,再多的抱怨都是没有意义的了。

就算当场把这条老狗打死都没用了。

只能硬着头皮上!

唐禹道:“你就是谢秋瞳?

站出来瞧瞧!

如果建康第一美女名不副实,老子还不屑于调训呢。”

话音落下,轿帘掀开。

一个穿着白衣的清冷女子走出,她身姿高挑纤细,皮肤白皙如雪,绝美的五官像是画中的仙子,不可方物。

《洛神赋》中所有的赞美,都像是为她而写的。

但她的眼中只有冰冷的寒意。

包括她的声音:“聘礼留下,把唐禹给我绑起来,带走!”


场合,是娱乐的场合。

大厅两侧都坐满了人,茶几上摆满了水果、熟食和美酒。

新来的七八个儒生穿着宽大的素袍,戴着巾帻,个个表情淡漠,竭力装出有学识又清高的气质。

对于他们来说,这样的机会是难得的,毕竟谢裒作为吏部尚书,负责大晋官员的任免调动,他们能在这里露脸,表现出不错的才华,将来很可能得到重用。

而这样的机会,是他们的先生谢愚给的,这份恩情就有些大了。

他们愿意随时做先生的剑!

当然,这是捅向唐禹的。

“家主,既然今日是家族聚会,清谈的话题就不谈国事与政务了。”

“老朽出题,谈一谈修身齐家吧。”

谢愚显然有些喧宾夺主了,照理说这样的清谈,应该由谢裒出题才对。

唐禹第一时间察觉到,谢愚一定是此前给这些儒生补课了,所以专门提出这样的主题。

当然,谢裒也完全看得出这些,但他并不在意。

下边的竞争未必不利于家族的发展,他考虑事情往往会从宏观的角度去思索,而不是注重个人情绪。

“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谢裒缓缓说出,淡淡笑道:“这个主题很好,堂兄有心了。”

他算是开了题,给足了谢愚面子。

谢愚道:“家主博学,愚兄佩服,下边请我的学生们各自发言吧。”

这样的表现机会,当即就有人开口。

“晚生张继,斗胆一说。”

此人脸有些大,像是磨盘一般,挤出笑脸说道:“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曾子言: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先齐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

张继显然也是读了几本书的,《大学》的内容熟练背出,然后说道:“然修学之始,而后还有——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其中的重点,就在这最后五个字。”

“晚生之见,与先儒郑玄一致,儒者应当通过观察事物,比如看花、看山、看水,读圣贤之道、读史,来增长自己的学识,从而获得智慧。”

“这就是致其知。”

“做好了这一步,再步步往下,才能真正做到修身齐家。”

一口气说完一堆话,就像是念通稿似的,唐禹都不得不佩服这厮脑子灵活。

“好!”

谢愚又是点头又是拱手,把气氛顿时搞得热闹起来。

其他学生也纷纷喝彩,把面子给足,让自己人都体面。

谢秋瞳面无表情,却是低声说道:“他们应该会把关于修身齐家的各家见解全部说完,然后再给你说话的机会,到时候就算是你博览群书,也找不到说法了。”

“谢愚针对你的同时,还相当于把自己的人举荐给了父亲,一石二鸟,又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种情况本身你答不上来是没关系的,但之前你偏偏太高调,形成了落差,如果答不上来,之前的高调就会成为笑料。”

唐禹低声道:“那小老头怎么就这么阴险?

我的意思是,司马绍到底给了他什么好处,他非得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人?”

谢秋瞳道:“首先,你不算自家人,至少他们是这么认为的。”

“其次,我和司马绍成了好事,他自然就是皇亲国戚,对于他这样身份的人来说,这是一种荣耀和尊贵。”

“最后,趋炎附势,谄媚于强者,本就不需要理由和好处,这是人性的低贱。”

唐禹暗暗竖起了大拇指,他真佩服谢秋瞳对这些事的深刻领悟,尤其是最后一句,实在精辟。

果然,各大儒生相继发言,纷纷出口,说得天花乱坠,真是把各家各言都说了个遍。

最后一个儒生,甚至口出狂言:“格物致知不在于看,而在于悟。”

“世间万物是由道衍生而出,无法直接看到或听到,只能通过内心的体悟,才能了解其规律,获得智慧。”

唐禹都懵逼了,果然是东晋传统啊,直接把儒家和道家都混着结合了,玄学成主流了。

这样的“清谈”,一方面是为了社交,为了往上爬,为了自夸,为了名利。

另一方面呢,天下太乱,他们的思想往玄学方向走,也是逃避现实。

唐禹对这个时代的贵族,真是没有一点欣赏,全程耐着性子听完,只觉得全是狗屁。

谢愚沾沾自喜,一副“有胜阅兵”的表情,张望了四周一眼,大笑道:“家主,我这几个学生如何?”

谢裒点头道:“很有学识,都是人才,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谢愚道:“他们可都是日夜苦读,方有今日之博学啊。”

说到这里,他话锋突然一转,阴恻恻地说道:“不像某些无知晚辈,分明从小打架斗殴、欺压良善、青楼寻欢、不务正事,却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自己有才华。”

“哈哈,现在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了吧?

刚刚在正厅中大放厥词、强词夺理的模样去哪里了?”

“秋瞳侄女儿啊,你眼光不太好啊,我本以为你是看得太高,原来是看得太低呢。”

他几乎直接不演了,像是成了司马绍的嘴替。

而谢秋瞳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甚至连情绪都没有波动。

她并不回应,只是低声对唐禹说道:“他的话不是说给我听的,是说给父亲听的。

父亲不想做外戚,是因为外戚的身份在某些层面上会限制世家发展。”

“司马绍这是在通过谢愚,表达对我们谢家的不满。”

“这会给到父亲压力,他必须考虑司马绍的意志,不能强行站在我这边了。”

说到这里,她声音愈发冷淡,平静道:“这意味着,你过不了这一关,父亲就没有理由留你。”

“我说了,你的行事风格是一把双刃剑。”

“现在,张狂的代价已经来了。”

真复杂。

这些世家贵族的每一句话,似乎都装着更深的意思。

玩弄这些权谋手段,看似很厉害,然而这个天下还不是烂到骨子里了。

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司马绍登基几乎是必然的事了,他以后能饶得了老子?

想想这几天的遭遇,唐禹真是一肚子火,所有的麻烦都没真正解决,未来的大敌似乎便已经等好了。

中规中矩?

那和等死有区别吗?

还不如先爽了再说!

唐禹对着谢秋瞳笑了笑,道:“张狂吗?

其实并没有。”

“接下来你才会看到,什么叫张狂!”

谢秋瞳脸色一变,当即道:“你别胡来!”

但唐禹已经站了起来,他拱了拱手,道:“岳父大人,我想说两句。”

谢裒也是皱起了眉头,他其实并不讨厌唐禹,虽然对方不知礼数,但话语具备煽动力,这是不可多得的优点。

如果他不犯大错,即使离开谢家将来也可以招揽用之。

但如果他现在做了糊涂事,那就真的无可救药了。

想到这里,谢裒沉声道:“你确定?

你想清楚。”

他的眼神在警告唐禹,该收手了。

而唐禹则是笑道:“当然确定。”

“我本来不想说什么的,但堂伯非得把我娘子数落一顿,呵,那我忍不了。”

孙茹闻言,心中有些欣喜,这孩子不在乎自己,却在乎秋瞳的委屈,真是难得。

且看看他到底要怎么维护秋瞳。

谢裒则是疑惑,关于“修身齐家”的言论,几乎都说完了,难道唐禹真有开创性的见解?

谢秋瞳眉头紧皱,似乎也在期待。

而谢愚则是大笑道:“好!

老夫倒要看看,你这黄口小儿,能说出什么至理名言来!”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唐禹身上。

每一个人都期待着,他要说出什么至理名言。

唐禹深深吸了口气,咧嘴一笑。

他直接大声道:“谢愚,我去宁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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